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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這事兒沒法解釋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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入夜了,京都的大風終於刮停, 陷入一片冰涼的死寂之中。兩個從城郊喝醉酒回來的人耽誤了時辰, 錯過入城的時間,所以只好將就著在城墻外找個避風的地方,窩一宿。

因為白天的大風勁力實在大得恐怖, 黃土鋪陳的道路硬生生被刮走了一層,原本就稀疏枯黃的野草更是被吹得七零八落,露出了沾滿土塵的根須。兩個人沒有燈籠,只能借助些微的月光, 摸摸搜搜地來到城墻腳下, 那裏比較溫暖。

嘴裏嘻嘻哈哈說著話, 一邊摸索著找塊幹凈的地方,其中一人忽然指著微微泛著藍紫光的地方,結結巴巴地說道:“那……那是不是鬼火啊!”

“別嚇人, 哪裏有鬼火!”膽子比較大的另外一人踉踉蹌蹌地走過去, 一把抓起那泛著零星光芒的東西,放在眼皮底下一瞧, 頓時嚇得魂飛魄散,一把甩開手裏的東西,“快逃,真有鬼!”

那根東西咣當一下落地,赫然是一截白森森的人骨。

兩個人手忙腳亂地準備離開,卻忙中出亂,被對方絆倒腳,摔在了泥土地裏。其中一人驚駭地用手撥開已經被大風刮得千瘡百孔的黃土地,到處是半截埋入黃沙的白骨,有些白骨上甚至還殘留著腐爛的肉,呈現水腫樣。他們站起來,幾乎是踩著一地的白骨朝外面逃去。

忽然一陣火光從城門口沖過來,侍衛打扮的人群舉著火把,沖過來,大喊著:“站住!京兆尹大人有令,將出現此處的人拿下!”

那兩人一驚一嚇,早已忘記了逃跑,雙腿一軟,直接跪在了地上,雙手立刻被綁住。

永寧宮裏,史姜靈已經睡下,臉上猶帶著淚痕。芽雀看著史簫容走出來,連忙問道:“太後娘娘,您真的打算讓姑娘住在這裏?可是您的身體……”

史簫容穿著寬松的衣裙,不細看還是看不太出來她已有身孕的,她不理會芽雀的話,直接朝門口走去,“芽雀,你跟我去琉光殿一趟。”

“您要去找皇帝陛下?再等等吧,或許陛下很快就會……”

“就你我二人,不必大張旗鼓,驚動其他宮人。”史簫容一邊說著,一邊朝琉光殿的方向走去,“對了,芽雀你先準備一壺茶,隨便泡一壺茶就好了,用盤子托著。”

芽雀偷偷看了她一眼,見她臉色冷峻,不是開玩笑的,只好領命,小跑著到了廳堂裏,熱水已經沒有,只能用原本茶壺裏的冷水胡亂泡了一壺茶,端了過來。

琉光殿裏,溫玄簡看著回來覆命的衛斐雲和謝蠑,“已經確定看清楚了?”

衛斐雲和謝蠑立在禦桌前面,衛斐雲答道:“回陛下,我和謝大人兩個人親眼所見,那城墻腳下,黃土沙塵中,白骨如麻,因被大風所刮,半截微露,已經狼藉臭腐,不忍見聞。”

溫玄簡握起手心,眉毛緊緊皺起,“簡直可惡!天子腳下發生這種事,簡直不將朕放在眼裏!”

“陛下,事情已露端倪,我和謝大人看到之後立刻回來稟報,但是半途看到京兆尹大人已經派人趕往城墻方向,不知他要做什麽,但應該是要將這斑斑惡跡掩藏起來。”

謝蠑在一旁說道:“要在一夜之間消滅那些證據,不太容易,不過這些白骨來自哪裏,背後事情如何,衛侍郎可是已經查得一清二楚?”

“自然,實際上早在幾月以前便有人秘密告發城墻腳下埋有神秘白骨,不知被何人所害,那告密的人卻又忽然死去,朝中已有人聽聞,卻又懼怕那尚不知情的勢力,只能匿名上書,將此事一一告訴皇帝陛下,陛下又命我去徹查此事,幾個月來我從那告密之人著手,終於查到了一些線索,如今已經有了些眉目,但還需要謝蠑大人的相助。”

謝蠑看了看皇帝,然後拱手,“當仁不讓。”

“很好,謝蠑,你回去之後即刻草擬奏疏,明日上朝,將今日大風忽起說成是京中有妖邪作祟,天文官到時也會上奏言明此風有怪,你便說此風源自城墻腳下幾十只冤魂。到時朝中嘩然,朕會率領百官親自到城墻腳下一看,務必將此事鬧大,最好鬧得滿京城沸沸揚揚,讓某些人不能將此事草率結束,含糊過去。”

謝蠑再拱手,“是,陛下。”他後背已經冷汗沈沈,皇帝這是兵行險著,要豁出去了,架勢弄得這麽大,那始終未曾明說的背後勢力他此刻也已經心知肚明,除了史家,還有哪一權勢家族能讓皇帝如此大費周章來扳倒。這是要徹查啊!他有苦不能言,皇帝這是故意將他卷入此事,大概是因為……

正想著,禮公公忽然進來,附在皇帝耳畔輕聲說了幾句。

溫玄簡起身,說道:“天色已經不早,辛苦兩位了,明日還要靠你們舌戰群臣啊。”

“這是身為人臣的職責所在,不敢言辛苦。”衛斐雲和謝蠑兩人連忙拱手,退下。

謝蠑和衛斐雲走在出宮的路上,謝蠑心情不大好,悶悶不言,衛斐雲卻因為明天即將來的大戰而興奮著,“現今的京兆尹可是史家一手提拔上來的門生,這位大人不是簡單人物,也不知明天會如何扳回局面,我可是很期待啊。”

說了半天,謝蠑只是不理他,心裏沈沈的,整個人如同陷在泥漿裏,不能動彈。

琉光殿的一角,史簫容立在樹下已經許久,芽雀順著他的視線望去,只見兩個穿著官服的人並肩走出來,朝著宮門口方向大步走去,背影俱是挺拔俊秀的,她認出了衛斐雲的背影,頓時不看再看,人已經走遠,但是史簫容依舊不動,好像入定了一般。

“太後娘娘,太後娘娘?”芽雀小聲叫她,“禮公公請我們進去。”

史簫容收回視線,看到禮公公立在殿門口,正笑意盈盈地看著她們,朝她彎腰行了個禮。

她收斂心神,壓下身心俱疲的感覺,說道:“芽雀,我們進去。”

琉光殿是溫玄簡身為皇子時的居所,修建了一番,如今繼續用著。史簫容從未來過此殿,一踏進去,滿殿的燈火通明,到處是點燃著的燭燈,與永寧宮裏一入夜便晦暗不明的景色不同。史簫容有些不習慣這滿目的燈景,禮公公在一旁含笑說道:“這是陛下吩咐的,一入夜便要全部掌上燈。”

屋檐下依舊一排大亮的宮燈,史簫容在宮人的帶領下,穿過長廊,最後抵達殿門前,門已經打開,溫玄簡人已經候在偏殿,看到她的身影,迎了上去,“母後今日怎麽來這裏了?”說完眉眼含笑,立在燈下望著她。

史簫容面無表情,說道:“皇帝最近辛苦,剛來了貢茶,特意讓芽雀泡了一壺,端來給皇帝嘗嘗。”

溫玄簡頓時有些受寵若驚,屏退宮人之後,讓芽雀將茶水奉上。芽雀遲疑,再一看太後娘娘冷峻肅殺的側臉,低頭將冷水泡成的茶水呈了上去。

溫玄簡打開喝了一口,個中滋味只能自己體會,他臉色一變,剛要張嘴吐出,史簫容忽然說道:“這是我親手泡的,味道怎麽樣。”

溫玄簡聞言,只能忙不疊地將那冷澀到極致的茶水咽了下去,說道:“唔,還好。”

“那就多喝幾杯吧,皇帝最近辛勞,此茶能緩解疲勞。”史簫容見芽雀不動,親手又倒了一杯,遞到溫玄簡面前,“給。”

“怎麽了?”溫玄簡再遲鈍也察覺到了不對勁,接過茶杯,不喝了。實在是太難喝了。

史簫容冷眼看著他,“你做的惡心事情,還問我怎麽了?”

“我做什麽了?”溫玄簡不解,然後看向芽雀,用眼神詢問她。

“芽雀,你告訴陛下,發生了什麽。”

芽雀臉色煞白,看了看史簫容,又看了看臉色僵硬的溫玄簡,兩個人面對面站著,在此刻卻疏離得宛如中間隔著一面看不到的高墻。她低聲說道:“陛下,今天史姑娘來找太後娘娘了。”

“朕已經知道。”

芽雀嘆了一口氣,“史姑娘說,她懷了孩子。”

“……”溫玄簡皺眉,“她還未出嫁吧?”

史簫容聞言,擡頭猛地盯著他,嘴唇雪白,一字一頓地說道:“你宮裏這麽多女人,還嫌不夠嗎?就算她們不能滿足你,還有大把的女人可以供你選擇,為何單單要去禍害那麽小的女孩子?!溫玄簡,你簡直禽獸不如,居心叵測!”

她厲聲罵道,宮燈下眉眼冷酷,像在看一個極其惡心的東西,溫玄簡大吃一驚,好端端的就被她狗血淋頭地罵了一頓,他再好的脾氣也無法容忍,擡起手就要按住她的肩膀,讓她不要再罵了,史簫容卻以為他要打自己,順手抄起了茶杯,兜頭就朝他臉上潑去,“你還敢打我?!真以為我這麽好欺負嗎?!溫玄簡,你做得實在太過分!”

芽雀連忙朝四周望去,跑到門口替他們望風,這些話若是被其它宮人聽到就不好了,幸而這琉光殿寬闊通風,要偷聽屋子裏的人說話很容易就被發現。

溫玄簡立在原地,滿頭滿臉都是茶水,發間、臉頰上還黏著幾片灰褐色茶葉,狼狽至極。史簫容甩手將茶杯扔到了地上,“溫玄簡,你真的太過分了,太惡心了!”她說著,已經想不出罵人的話了,只能重覆罵著這幾句,但實在不足以表達自己憤恨之情,只能拼命忍住淚意,人已經快要崩潰了。

溫玄簡不語,慢條斯理地拿出帕子擦拭臉上的茶水,任憑她罵著自己,後來也聽出來她詞窮了,便說道:“現在有沒有好受一點?”

他彎腰拾起了打碎的茶杯,用帕子包著碎片,然後站起來,“可以說一說發生了什麽嗎?”

“你還在裝傻充楞?簡直……”史簫容緊緊抓住自己的衣擺,很想打他一巴掌,但是一陣惡心忽然湧起,她難受地彎腰,同時感受到了肚子裏的娃娃忽然踢了她一腳,在溫玄簡大驚失色上前扶住她的時候,哇的一聲,全吐在了他腳上穿著的黑色靴子上。

史簫容滿臉冷汗地坐在椅子上,整個人都感覺絕望了,連這個孩子都不站在自己這一邊……

溫玄簡急切地讓芽雀進來,“她怎麽了?有沒有事?”

芽雀在他一通嘮叨裏,看了看史簫容,然後說道:“太後娘娘沒有事,只是說話太急了,情緒不穩定。皇帝陛下,您不能再惹太後娘娘生氣了。”

“……”溫玄簡揮手讓她繼續到門口望風,然後自己捧著熱茶,給史簫容喝了幾口,史簫容抿唇不喝,他撫了撫她的後背,說道:“潤好了嗓子,才能繼續罵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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